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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深幾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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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深幾許

情深深深幾許,奈何世事不盡人意。

“我聽說您這有一個人?”白衣女子氣若游絲,短短的一句話經由她的胸腔,又從口中發出,怕不是得遭了許多難關,最後的尾音卡在喉嚨處,半聲嘶啞,半聲微響。

葉辰安見佳人落淚,心裏也一頓苦楚,正欲上前安撫,突然想到人家是來找人的,而那被找之人此時正躺在自家柴房裏。葉辰安在心裏給了自己一大耳刮子,都什麽時候了還想著那點花紅柳綠的事。

葉辰安看著姑娘一身風霜的淒苦模樣,心中猜想到這姑娘肯定是走了許久的路才找到了這兒,轉念一想到柴房裏的那個人,葉辰安心裏也為他感到欣慰,人死了還有人惦念著實在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。

“他已經等你很久了,跟我來吧。”葉辰安說完轉身朝著房裏唯一的窗戶走去,將窗戶開到最大,那女子順著葉辰安的目光,通過窗戶縫隙,噙滿淚水的一雙眼睛突然之間有了著落。

“先生,快帶我去見他!”女子哭訴著拉扯著著葉辰安。

葉辰安不慌不忙的拍了拍女子的肩膀:“跟我去找他吧。”

葉辰安走在前面,那女子緊緊跟著葉辰安穿過前院迂回柴房,就在活人與死人相見的那一瞬間,那女子瘋了似的撲倒在那躺著的人身上,她顫抖著拉下鋪蓋在死者身上的黑布,即在黑布緩緩落下,那熟悉而陌生的面容顯現之際,女子一聲嗚咽過後當即暈死過去。

葉辰安緊忙上前查看,這才撿到一個死人,這會子若是再死一個可不得了了。好在葉辰安替其探過鼻息之後,尚有氣息,葉辰安才敢放下心來。

想來這女子也是至情至性之人,這躺著的興許是他的丈夫,又或是有情人。葉辰安粗粗想了一遭,總覺覺得心裏冷得很,這人死了,即便是有情也是徒勞。

葉辰安無奈地把暈過去的女子搬到房間去,芷嫣和南弦在一旁死命的盯著這個不知身份的人。接著,葉辰安端來一碗涼水,徑直的往女子臉上一潑!

“啊?爹你幹嘛呢?”兩個孩子齊聲阻撓,葉辰安依舊不管不顧,見女子還醒不過來,葉辰安又一杯涼水下去,就在這第二杯水下去後女子終於醒了過來。

“還好,還好。”兩個孩子捂著眼睛發出感嘆。

葉辰安見女子醒了,接著便放下了手中正欲再次潑下去的茶杯,取而代之的遞上去一張毛巾。“你剛才昏過去了,我這個法子是最快讓你醒的,沒辦法,他等不了太久了。”

白衣女子醒來,沒有接過葉辰安的手帕,只是用自己的衣袖簡單擦了擦臉上的水珠。“先生做得對,我是不該這麽暈過去的,子卿他不能再這麽等下去了。”

“原來他叫子卿,姓什麽?”

女子擡頭窗外一看,接著轉頭對葉辰安說:“他姓徐,字子卿。我們原都是元江門的人。”

“元江門?離這兒有段距離,他怎麽會到這?又怎麽會……”

葉辰安說到此處,那女子忍不住低頭抽泣道:“我們……我們本是兩情相悅從小一起長大的,原以為我們能在一起,可是我那貪財的爹非要把我嫁給此處的布裝人家,還是個老頭!我不肯,我們就說要自己逃出去。”

“所以最後你拋棄了他?我發現他的時候可是一個人死了幾天了。”葉辰安一點也沒留情,這眼前的女子與窗外躺著的人比起來可幸運得多。

“不是這樣的……不是這樣的,我要和他走的……我被我爹發現了,我走不了啊!”

“既然他沒有等到你,又為什麽會一個人到了我們這兒?”

“是我爹騙了他,把他騙到了這,又找人搶了他所有的錢財……”

葉辰安無奈嘆氣:“所以他還是為你死的,他什麽都不知道就死了,真是個可憐的人呀!”

葉辰安的話冷如鐵,冰如刀,刺得女子癱軟在地。“是我對不起他,我來是為了陪他去的。”女子突然站起來朝窗外走去。

“先生,你幫幫我們,把我們倆葬到一塊吧。”女子的話如一陣輕煙,輕輕的飄蕩在葉辰安的家裏。

葉辰安搖著頭走向女子:“這是您自己的事,我與你非親非故又真敢答應你,就算你真的不想活了,我也得請你到遠處去,莫嚇了我的孩子。”

女子一聽更覺悲痛,身上的顫抖愈發劇烈。“先生,您……謝謝您,我們會走得遠遠的。”女子回過身來給葉辰安行了個禮,接著自己一個人往柴房走去。而葉辰安只定在窗口處,平靜地看著那女子離開。

“爹,您不幫幫她嗎?”南弦突然站在葉辰安的身後,小孩一臉擔憂的趴下窗戶邊上。

“這個爹爹幫不了她,能幫她的只有她自己。”葉辰安淡淡的說,臉上一水的平靜。

“可是她要是真的死了怎麽辦?爹爹不去攔著她?”芷嫣也突然跑了過來,小手扒拉著葉辰安的褲腿。

葉辰安把芷嫣抱到了床上,接著眼睛給了一個眼神給南弦,南弦立馬乖乖的上了床。

葉辰安一邊給兩個孩子蓋被子,一邊溫和的說:“你們乖乖睡覺,爹爹要出去一下。”

“爹,你什麽時候回來?”南弦問。

“最遲天亮吧,你們乖乖的,明天我回給你們做早飯。”

說完,葉辰安轉身跟上了白衣女子的腳步。在沒有月色的夜裏,整個天地都被籠罩在黑色之中。

她顫顫巍巍地走到他的身邊,在一微光搖曳的燭火旁邊,她為他整理好鬢角的那縷不齊的鬢發,女人瘦弱的身體強撐著把男子扶起來,一死一活的兩個人原地糾纏了許久,可是女子還是沒能把男人背起來。

“放著吧,你們要去哪裏?我幫你。”夜幕之中,葉辰安接過女子肩上的男人說。

“我想帶他回家,他的父母還在等他。”

葉辰安一征,“他還有父母?”

女子點了點頭,一臉痛苦地說:“他的父母都早死了,但是我得把他和他的父母葬到一塊去,也好讓他在那邊盡了他未來得及盡的孝心。”

葉辰安無話可說,又是一個早死的年輕人,還無父無母無人操辦身後事,難怪人走了這麽些時日都沒有人來找,由此,葉辰安覺得身旁的哥們更為可憐了。

夜色裏,兩個人一起動手將男子搬到了板車上,由女子帶路,葉辰安拉著板車又踏上了來時的那條路。

整整走了一天一夜,葉辰安與女子一起拉著躺在板車上的男子,不幸的事正趕上氣溫回暖,那男子身上的味道總是壓不住,一路上葉辰安不斷的從路邊采來艾蒿鋪蓋在男子身上,但那股腐臭味仍然引得路人掩鼻逃離。

每每看到路人嫌棄的表情,白衣女子總要抽泣一陣,那可是她深愛的人,如今卻落得惹人嫌棄至此,誰能不悲不泣。

終於,三人總算走到了男子的家。

女子在未到之時便指出了男子的家的方向,葉辰安一眼望去,那是一間破破的小土房,頂上蓋了幾種顏色不一新舊不齊的瓦片,打眼一看還不如自家的柴房能經得住風雨。

在男子家不大的家裏,葉辰安左拼右湊,最後總算個男子安了個能看的香案,又重新給男子做了一次小殮。

“你去找一套他平時最喜穿的衣服鞋襪來,我給他換上。”葉辰安對著女子說。

沒一會兒,女子端著一套衣服走到了葉辰安的身旁:“這是他平時過年過節都要穿的,還是他拿錢讓我給他買的。”女子說著說著就笑了,笑著笑著又哭了起來。

葉辰安沒法安慰,只把衣服接過手來為躺著的人穿上。

“你要給他辦口棺材嗎?”葉辰安看著空落落的家,這句話說出後其實也期待有回應。

“先生,我們來不及了。”

葉辰安不解的問:“人都在家裏了還有什麽來不及的?若是實在沒錢就算了,反正最後都是一抔黃土罷了。”

“不是的,不是舍不得錢財,實在是擔心家裏人來拉我回去,我必須得送他最後一程。”

葉辰安看了一眼女子,又低頭看向躺著的男子。“你呀你,只能這樣了。”

葉辰安走出男子的家門,在男子家的附近找了幾戶的鄰居,還好,聽說男子死後,鄰居們都表示惋惜,願意為這個可憐的年輕人挖墳坑。

令人感動的事,一個棺材鋪老板願意無償提供一口棺材,雖說是做壞了的產品,但對於這時候的死者來說,“有”總勝於無。

“下!”

葉辰安一聲令下,男子的棺材就被四五個男人放入土坑之中,在周圍鄰居的幫助下,一塊木碑立於男子的墳前。

葉辰安拿起毛筆齊刷刷在木板上寫下男子的名字——徐子卿

再記下生辰,由於死亡時間不明,葉辰安便將自己發現男子屍體的時間提了上去。

寫罷,葉辰安正欲放下手中筆,旁邊的白衣女子怯生生的在葉辰安聖身後說:“先生,能否加上我的名字,就提——妻許靜婉”

“你想好了嗎?這是是擦不掉的,寫上去你就是他的妻了。”

“寫上去吧,反正我們早已私下訂了終身,我本就是他的妻。”

葉辰安長嘆一聲,提筆把女子的名字寫了上去。

“辛苦大家了,我替這個年輕人感謝大家夥的幫助!”

葉辰安的話剛落地,一群烏啦啦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,女子一陣驚叫抱倒在男人的碑前,緊抓著木碑的手指滲出血來,隨後被木碑通通吸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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